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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:四分五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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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:四分五裂

南平軍大帳,公孫澗一口鮮血用白布捂口吐出,他將軍將和奴仆都清了出去。

所有人都知道是公孫澗利用洛星晨在蕭塵的背後下死手偷襲了他,但他們卻不知道的是,蕭塵的內力強於他,他擊在蕭塵背後的那一掌被蕭塵化用反出,沖碎了他的真氣和五臟。

不可一世的公孫澗自和蕭塵便知道,他要勝利就要出其不意,而這,必須得用到他最在意之人,因為比起利用洛星晨,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在洛星晨面前被蕭塵打敗。

他不能敗,他的南平軍還需要他來帶領,他的八荒各族長還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呢!

中都皇宮。

長公主走了,宋光武也跟著長姐,還有姐夫蕭離一起離開中都,去了北境。

白鈺被宋光隆冊封為首席禦醫,留在了皇宮。

白鈺有過目不忘之能,他自從進了太醫苑就真的開始背記各種名醫古籍,終日泡在醫館裏辨識各種藥材花草等,時不時以考試為名,從各位禦醫那裏學會望聞問切等診病技法。只要不碰上疑難雜癥,給內宮裏各位嬪妃大臣貴族診出傷寒頭痛還是能夠糊弄過去的。

宋光隆不信任白鈺,自他入住太醫苑從未召過他為自己診過病。這也給了白鈺更多接觸中都上流貴族和各種重要人士的機會,在人前,他是聲名遠播的醫仙白懿的嫡傳弟子,太醫苑裏的首席禦醫,在人後,他左右逢源,八面玲瓏,是搬弄是非,攪弄朝堂的幕後推手。

短短數月,他已成為中都皇城裏的紅人,人人想結交,人人想拉攏的“白大人”。

一日,宋光隆叫福慶宣他入宮。

這是他第二次來太極殿,跟上次進來相比並未有多大的改變,金絲楠木的寬大龍床,雕欄畫棟的木窗墻壁,奢華秀美的錦緞絲綢,還有皇家特供的龍玉涎香從香爐中散出悠悠香氣。

這一次沒有旁的事打擾,白鈺細細觀摩了一番,恍惚間,竟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,這種感覺,從他踏入中都那日起就非常強烈,正因如此,就算在中都,他第一次去的地方,竟熟門熟路知道哪裏都有些什麽,但他再想深些,便頭痛起來,仿佛快要撕裂一般。

“臣,白鈺,參見聖上,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

宋光隆看了一眼跪拜在地的白鈺,胸中頓時起伏起來,他的身形,外衫,形態,像極了他瘋狂思念的白皓宇。

久久未等到宋光隆的回應,白鈺一直身趴不起,他轉了轉眼珠,索性擡起頭來。

對上宋光隆犀利的眼睛,白鈺心中頓覺一顫,開口問道:“陛下深夜召微臣來此,可是身體不適,需要微臣為您把脈?”

宋光隆擡眼輕笑一聲,道:“嗯,許是朕近來睡眠不好,每晚心悸盜汗,夢魘纏身,愛卿可有治病良方?”

白鈺跪姿挺拔,不緊不慢地問道:“敢問陛下是想治標,還是治本?”

“大膽,竟敢跟陛下這麽講話?”在一旁的福慶大聲呵斥白鈺道。

宋光隆擺了擺手,示意讓福慶帶眾人下去,待宮女太監走後,宋光隆緩步走到白鈺的身邊,伸出一手,將他從地上拉起。

白鈺惶恐,身起後,退了三步。

“說說看,如何治標,又如何治本呢?”宋光隆說完向著白鈺的方向,上前走了一步。

“陛下的頭痛在於心病,要想治標,只需召太醫苑您熟悉的醫官為陛下您對癥下藥即可,但陛下您卻深夜召微臣這個往日不曾給您看診的醫官看病,想必所看之病並非是病痛本身,而在於引起陛下您頭痛之事。但……”

“怎麽不說了?”

“微臣只是小小醫官,解不了陛下的內心事,請陛下饒過微臣。”白鈺再次跪拜宋光隆道。

“白鈺,朕今日心情好,朕讓你說,無論你說什麽,朕都免你一切罪責,如何?”

白鈺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,道:“臣,臣知錯了,望陛下輕饒。”

“愛卿你……真是個明白人,你自己說說你錯在何處,也許,等你說完,我不再追究也不一定。”

宋光隆說著在白鈺跟前蹲了下來,用右手將他的下巴鉗住擡起,看著他的眼睛道。

“陛下覺察的沒錯,微臣,微臣自踏入中都的那日,就在謀劃著接近陛下。陛下,微臣白鈺從津州而來,一路北上、西行,經過越州、揚州,現在是最了解前方戰況的人。”白鈺看著宋光隆,熱淚盈眶繼續道:“陛下,東賊已占據東州和渝州;津越二州紛紛自立;而南境和揚州現在被南平軍所攻占;陛下您現在能夠掌控的只有中都皇城和長公主所在的北境了。”

白鈺滾了滾喉結,又道:“陛下,臣近日頻繁接觸中都貴人們,他們賞花戲魚,喝茶聽曲,絲毫不知大胤已四分天下,亡國滅城就在眼前,這絕非危言聳聽,乃是微臣的親眼所見。陛下,微臣懇請您主動出擊,逐一收覆大胤州池,莫要再作壁上觀,坐以待斃了。”

白鈺說罷,連哭帶抹淚,又給宋光隆磕了幾個響頭。

宋光隆沒有說話,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人,如今中都皇城裏的這些人,他最是了解不過,世家貴族趴在祖先功勞簿上,全部都被中都虛假的繁華蒙蔽,自甘墮落,或許有幾位會作些酸臭的文人,但沒有能打的武將之才,這也是大胤自開朝以來重文不重武的歷史沈屙,武帝爺時期的武力強大只不過是曇花一現,末朝前的回光返照,現在,他這個皇帝,也許就像許多中都貴人猜的那樣,有心勵精圖治,但已無力回天,怕是要將祖宗的江山基業葬送在自己這一代了。

也許,等到南平、蕭野他們打到這裏,這些養在溫室裏的貴族世家會第一時間闖進宮裏,把自己的頭顱砍掉,進獻給勝利者,而朝中大臣這些軟骨頭在朕死後,非但不會慟哭,反而會踩著朕的屍體向公孫澗或者東賊俯首稱臣。

現在自己手裏能用的旗子,除了身在北境,成功不知的長姐,還有誰?

黃敏、韓成之輩,人在中都皇城之中還能受朕掣肘,若是遠離中都,怕會成為第二個王謙、第二個蕭野,放虎歸山,成為朕的心頭大患。

“呼。”宋光隆頓覺全身無力,滿朝文武,竟無一人可用!

白鈺知道,就是現在,他要讓宋光隆為他折腰。

“陛下,還有一事,長公主叫臣欺瞞陛下,她說若不如此,臣恐有性命之憂,臣食君祿,自是為君分憂。臣忠心陛下,思來想去,縱是一死,也不願再欺君。”

宋光隆疑惑地看著白鈺,只見他目光堅定而又赤誠,左手自他右臉下掩面拂過,一張人皮面具被撕扯揭開,一張令皇帝徹夜無眠,魂牽夢繞的臉,就這樣,出現在宋光隆的眼前。

“你,你……”宋光隆驚得直接跌坐在地,恍惚間,他從白鈺的臉上看到了白皓宇的樣子,自白皓宇死後,他一次都沒在夢裏夢到過白皓宇,隨著時間的流逝,他甚至在一點點地忘記他的樣子,每忘一點,他就要將白皓宇的畫像翻出,再一點點地用筆在空白紙上臨摹出白皓宇的樣子,不像,撕了重畫,一遍又一遍,一張又一張。

可是他無論怎麽畫,都自覺不像,終於在某一日,本就因朝政煩心的他,撕毀了全部的白皓宇畫像,漫天的碎花,他再也拼湊不起來,索性一把火全部燒掉。

那一夜,他哭到肝腸寸斷,為白皓宇流盡了最後一滴眼淚。

自那日,他更加冷血無情,終於成為孤家寡人的他,變成了鐵血君王。

“陛下,陛下。”白鈺的喊叫把宋光隆拉了回來。

宋光隆伸手去摸白鈺的臉,左邊,右邊,上面,下面,終於,他沒有再發現絲毫的人皮面具接口,這張臉真的屬於白鈺無異。

“你是誰?你到底是誰?誰指使你來中都?來接近魅惑朕?”宋光隆怒不可遏,一手揪緊白鈺的上衣領口,一邊怒喝道。

“陛下,微臣白鈺,祖籍東州白姓世家,家族世代經商,家族傳至吾,吾勵志參加科舉報效社稷。可沒曾想東賊占據東州,全家皆被東賊屠戮殆盡,只臣一人被逼逃亡津州,在路上又被劉天霸所擒,脅迫臣,又成了他的軍師,後蕭野至津州,殺了臣的故主劉天霸後,又脅迫臣做他的入幕之賓。東賊來犯越州,臣設計逃跑,一路向西奔逃,在與南平軍的糾纏中遇見了武公主殿下,後經武公主殿下見到了長公主,還有她命懸一線的王世子,之後,就遇見了陛下您。長公主殿下曾囑咐在下一定不能撕掉偽裝,否則會有天大的麻煩,但臣對陛下忠心,不敢欺瞞,所以決定對陛下以真面目示之。”

白鈺身體抖動,雙眼微顫,不敢再看宋光隆。

宋光隆將白鈺奮力一甩,道:“腌臜之人,怎配與朕的先生比肩!”

“滾!”宋光隆終於爆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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